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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國家有功的人,應給予俸祿,不能因為有功于國家,而授予某種職位:如果需要授予某種職位,則其人需要與職位相等的見識才可。否則授職位予功在國家而無見識之人,是導致國家崩潰的原因之一。”日本明治維新領導人西鄉隆盛的這句話肯定是有感而發。問題是見識也好,才能也好,根本沒有客觀的度量工具,真正依靠的還是最高領導者的眼光和感覺,一個人看另一個人感到舒服,這個人就有可能是人才,感到不舒服,這個人就肯定不是人才。至于民眾投票就更不靠譜了,還不如靠領導者的感覺。君主啟用小人決不是其主觀愿望如此,而是眼睛出了問題,以至于馬歇爾說“任何一項人事任命都是一場賭博。”基督教說上帝在控制世界,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幾乎所有的人都向往權力。若有人聲稱“鄙人鄙視權力!”則是懷才不遇之人的酸葡萄話。由于種子革命和化肥革命以及國家保障,人已經不再擔心溫飽問題了,由于法制建設,人已經不再過多擔心人身安全了,當今世界,權力的用途主要體現在人的身心舒暢、精神愉悅上,至于以權謀私、非法斂財而導致打入地獄的現象,則是上帝毀人的慣用手段而已:“上帝叫誰滅亡,必先讓其瘋狂。”通過取得驕人的成績來獲取權力,是教科書上的說法。最關鍵的因素還是你所在組織最高領導人對你的欣賞——這是游戲規則所允許的。
人是最禁不住恭敬的動物,心理學家威廉•詹姆斯說:“人性中最本質的愿望就是希望得到贊賞。”領導者更是如此,贊美具有不可替代的力量,充滿真誠的贊美是取得他人信任的推進器。法國史學家依波利特·丹納說:“奉承這種請求的藝術,是一種非常珍貴的遺產,值得通過一場戰斗去防止它的流失,而且這場戰斗應該是一場聰明的戰斗。在這個四分五裂的社會里,人們的熱情是唯一真正的力量,權力屬于知道怎樣進行奉承的政黨。”一個民族之中,如果善于贊揚的人占比較高,則這個民族充滿了正能量,標志著繁榮或正在走向繁榮;如果樂于破口大罵的人占比較高,則這個民族充滿了負能量,標志著衰落或正在走向衰落。一個組織同樣如此,缺乏贊揚者的組織往往是一個不健康的組織,一個短命的組織。
越是美好的東西,越容易被濫用,就像漂亮的女子容易招來眾多各式各樣的追求者一樣。“贊美”也是如此,比如蹩腳的人把贊美變成了奉承,再由愚蠢的人把奉承變成了拍馬屁,以至于所有的贊揚都受到了質疑,從歷史留下來的文獻中,特別是名人名言中,肯定贊揚的好處的文字大大少于鞭撻“拍馬逢迎”的文字。就一個旁觀者來說,人人都喜歡聽一個人批評另一個人的故事,因為其中充滿了刺激,這就是網絡上有關批判的帖子往往“大放光彩”,而表揚人的帖子往往默默無聞的緣故。就那些對奉承破口大罵的人來說,本身就是彰顯自己清白同時又能出口惡氣的最佳時機,恰如培根所說:“最大的奉承,人們總是留給自己。”在為數不多的為“奉承”正名的學者中,荷蘭人文主義者伊拉茲馬斯這樣辯護道:
“我所說的奉承,源自于一種內心樸實的美好情感,能夠被看成一種美德。這種形式提振了沮喪的精神、安慰了悲傷的心情、喚起了那些冷漠的情感、激發了那些麻木的情緒、讓病人開心、限制那些剛愎自用的人、讓有情人相聚并終成眷屬。它可以吸引兒童去學習字母、讓老年人心情愉快,而且以一種不會讓人覺得受到了冒犯而進行贊美的方式為君王們提供建議和忠告??偨Y起來說,它使每一個人對他自己更加喜愛,并且這還是幸福的主要組成部分…… 在這一刻,我不說奉承在您的思維縝密的雄辯中起到了多么重大的作用,也不提它在巫術中所起到的更大作用,而在詩歌中所起到的作用則是最大的,只是簡單總結一下,奉承是一種讓所有的人類之間的關系充滿甜蜜,變得有滋有味的東西。”
贊美是一種藝術,不但需要恰當的方式加以表達,而且還要有洞察力和創造性。必須警惕,贊美和拍馬屁是孿生兄弟。前者贊美的是其長處,是誠心的;后者贊美的是其短處或非長處,是違心的;前者是為了團體的利益,后者是為了一己私利。這也是人們臉皮薄的主要原因——他們混淆二者的本質區別以至于害羞了。因此,贊美也好,奉承也好,其最大的藝術在于關注別人的長處并真誠地加以欣賞。就像吉斯菲爾伯爵所說:“各人有各人優越的地方,至少也有他們自以為優越的地方。在其自知優越的地方,他們當然喜愛得到頌揚。” 他還說:“每個人講得最多的東西就是他在心里想著怎么去超越想得最多的東西。從這里入手去感動他,你就能切中他的要害。”贊美決不是像拍馬屁赤裸裸的直來直去那么簡單,曲徑通幽方顯英雄本色。比如借他人之口來奉承上司,更能增加贊揚的真實性,把令人生厭的忠告變成一份熱情洋溢的建議書更容易被采納,再比如用行動(優良的業績)來奉承上司可能是贊揚的最高境界,等等。既然是一門藝術,那就給有心人留下了巨大的空間,天馬行空,色彩斑斕。
敢不敢贊美別人,表面上取決于膽量,本質上取決于心態。膽量不足的、心態負面的、滿眼看到的都是別人缺點的人,自然會走上鄙視奉承的道路;那些膽大的、有野心的、以欣賞的眼光專注別人(特別是上級)長處的人,就會借助贊美的階梯,在其他的能力幫助下所向披靡。
“一日不害羞,三日吃飽飯。”贊揚一個領導者,決不是臉皮厚就可以的,但臉皮薄是肯定不可以的。如果你是一個臉皮薄的人,就會說出“鄙人鄙視奉承”的話來,繼而走上“鄙人鄙視權力”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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